“You are running for food, or you are running from becoming food. And often times, you can’t tell which. Either way, run.”

「為了食物而奔跑，或者為了避免成為食物而奔跑，很多時候，你無法分辨是哪一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都要奔跑。

5月27日，在臺灣大學的畢業典禮上，黃仁勛以致辭嘉賓的身份發表了一段長達23分鐘的演講，分享了英偉達創業過程中的三次「失敗與成功」。他告訴在場的萬名畢業生，無論追求什么，都要帶著激情和信念去做，并保持足夠的謙遜，善于學習前人的艱苦教訓。

黃仁勛將標志性的黑色皮衣換成了學士服。

三十年來，英偉達從一家「被股東建議專注盈利能力」的公司，成長為了今天接近萬億美元市值的巨頭企業。在這個過程中，有三次失敗讓黃仁勛印象深刻，但也是這三次「轉危為安」的經歷塑造了今天的英偉達。

第一件事是英偉達早期贏得的幫助世嘉打造游戲機的一份合約。行業的快速變化迫使英偉達公司放棄了這份合約，并在世嘉公司領導的幫助下避免了破產的命運。

「面對錯誤并以謙遜的態度尋求幫助，拯救了英偉達。」

第二件事是在2007年決定將CUDA應用到公司所有的GPU中，讓它們除了處理3D圖形外還能進行數據運算。這是一項昂貴的長期投資，引來了許多批評，畢竟這些芯片開始用于機器學習之前，多年來沒有得到回報。

「我們的市值徘徊在10億美元以上，多年業績不佳。股東對CUDA持懷疑態度，希望我們提高盈利能力。」

第三件事是2010年決定投入豐富圖形功能的手機市場。盡管在市場很快實現了商品化，英偉達卻很快撤退了，這為投資有前途的新市場打開了大門——機器人和自動駕駛汽車。

「我們的戰略撤退得到了回報。通過離開手機市場，我們打開了發明新市場的思路。」

在演講中，黃仁勛花費了很大篇幅鼓勵畢業生們學習AI技術：「你們必須學會利用AI，然后在AI的輔助下做出一些驚艷的成果。」

同時，他也告訴同學們，對于始終聰明且成功的人來說，直面錯誤、以謙遜的態度尋求幫助和做出取舍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這些特質恰恰非常重要。

以下是演講全文（在不改變原意的前提下進行了整理）：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來到NTU。陳博士（陳文章，現臺大校長）邀請我參觀他的計算物理實驗室。我記得，他的兒子在硅谷了解到英偉達的CUDA，并建議他的父親利用其進行量子物理模擬。

當我到達時，他打開門向我展示他所做的一切。英偉達GeForce游戲卡擺滿了整個房間，插在開放的PC主板上，過道上的金屬架子上放著搖擺的平臺風扇。

陳博士用游戲顯卡，建造了一臺自制的超級計算機。他從這里開始，這是英偉達早期的一個例子。

他非常自豪，并對我說：「黃先生，因為你的工作，我可以做一份終身型的工作。」

這些話至今讓我感動，完美地體現了我們公司的宗旨，即幫助我們這個時代的「愛因斯坦和達芬奇們」完成他們一生的工作。

我很高興回到NTU，并擔任畢業典禮演講嘉賓。我從俄勒岡州立大學畢業時，這個世界還比較「簡單」——電視機還不是平面的，沒有有線電視，也沒有MTV。Mobile和Phone這兩個詞也尚未產生聯系。

那一年是1984年。IBM PC-AT和蘋果Macintosh啟動了PC革命，并開始了我們今天所知道的芯片和軟件產業。

你們進入了一個復雜得多的世界，包括地緣政治、社會和環境的變化和挑戰。

在技術的包圍下，我們處于一個永遠都在「連接」的狀態，并沉浸于與現實世界平行的數字世界。汽車也能自動駕駛了。

AI會創造過去不存在的新工作

計算機行業出現了家用PC的四十年后，我們發明了人工智能。就像自動駕駛汽車的軟件，或研究X光醫療影像的軟件一樣，人工智能軟件為計算機打開了大門，使世界上最大的、價值數萬億美元的行業實現任務自動化。從醫療保健、金融服務、運輸業到制造業，人工智能開啟了巨大的機會。

敏銳的公司將利用人工智能提升自身的地位，不那么敏銳的公司將衰落。企業家們（其中許多人今天在這里）將創辦新的公司，就像之前的每個計算機時代一樣，創造出全新的行業。人工智能會創造以前不存在的新工作，比如數據工程、prompt工程、人工智能工廠運營以及人工智能安全工程師等。

這些都是以前從未存在過的工作。自動化的任務將淘汰一些工作，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人工智能將改變每一份工作，為程序員、設計師、藝術家、營銷人員和制造規劃人員增加了挑戰。

就像之前的每一代人擁抱技術以獲得成功一樣，每家公司，包括在座的大家，都必須學會利用人工智能，并在人工智能的助力下取得一些驚艷的成就。

有些人擔心人工智能可能會搶走他們的工作，但實際上搶走這些的是擅用人工智能的人。我們正處于一個主流技術時代的開端，就像PC、互聯網、移動和云一樣。但人工智能是更基礎的，因為每一個計算層都被重新發明了，從如何編寫軟件到如何處理軟件。

人工智能已經重塑了計算。從各方面來看，這都是計算機行業的重生。對于當地的公司來說，這也是一個黃金機會。你們是計算機行業的基礎和基石。在未來十年內，我們的行業將用新的、加速的人工智能計算機取代全球超過萬億美元的傳統計算機。

英偉達的第一個故事：直面錯誤，尋求幫助

我的旅程比你們早40年開始。1984年是一個完美的畢業年份，我預測2023年也將是如此。

在你們開啟旅程的此時，我能告訴你們什么呢？今天是你們迄今為止人生中最成功的一天。

我曾經也很成功，直到我創立了英偉達（笑）。在英偉達，我經歷了失敗，巨大的失敗，甚至是恥辱的、令人尷尬的。

讓我講述三個英偉達故事，這幾件事塑造了今天的英偉達。

我們創立英偉達是為了創造加速計算。第一個應用是用于PC游戲的3D圖形，我們發明了一種非常規的3D方法，稱為前向紋理映射和曲線，該方法大大降低了成本。

當時我們拿到了世嘉（SEGA）的訂單，負責打造他們的游戲機，這吸引了我們平臺上的游戲，并為我們公司提供了資金。

經過一年的發展，我們意識到自己的架構的策略是錯誤的。它在技術上表現很差，而當時微軟即將宣布基于反轉紋理映射和三角形的Windows 95 Direct 3D，許多公司已經在研究3D芯片以支持這一標準。

如果我們完成了世嘉的游戲機，就相當于制造出一種劣質的技術，它與Windows不兼容，且落后到無法追趕。但是，如果我們不完成訂單，我們就沒有錢了。無論怎樣，我們都會被淘汰。

我聯系了世嘉的CEO，解釋說我們的發明是錯誤的方法，世嘉應該尋找另一個合作伙伴，我們無法完成合同和產品，必須停下來。但我需要世嘉公司向我們支付全部費用，否則英偉達就會被淘汰。

表達這些的時候，我很尷尬。但令我驚訝的是，世嘉的 CEO 入交昭一郎先生同意了。

他的理解和慷慨給了我們六個月的喘息機會。有了這些錢，我們打造出了RIVA 128。就在我們的錢快用完的時候，RIVA 128震憾了年輕的3D圖形市場，使我們在領域內有了一席之地，拯救了公司。

后來，我曾回到這里，在臺積電遇到了張忠謀，開始了長達25年的合作。

直面錯誤并以謙遜的態度尋求幫助，拯救了英偉達。而對于像你們這樣聰明、成功的人來說，想擁有這些特質是最難的。

英偉達的第二個故事：追夢路上，必有荊棘

2007年，我們宣布了CUDA GPU加速計算，愿景是讓CUDA成為一種編程模型，推動從科學計算、物理模擬到圖像處理的應用。

創建一個新的計算模型是非常困難的，而且在歷史上很少有人做到。自IBM System 360以來，CPU計算模型已經成為60年來的標準。

CUDA需要開發人員編寫應用程序并展示GPU的優勢。開發人員需要一個龐大的安裝基礎，而一個龐大的CUDA安裝基礎需要客戶購買新的應用程序。

為了解決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我們使用了GeForce，即我們的游戲GPU來建立安裝基礎，它已經有一個龐大的游戲玩家市場。但CUDA的附加成本非常高，以至于英偉達的利潤一直在在受到巨大打擊——我們的市值僅徘徊在10億美元以上。

多年來，我們的業績表現一直很差。我們的股東對CUDA持懷疑態度，希望我們專注于提高盈利能力，但我們還是堅持了下來。

我們相信加速計算的時代會到來。我們創建了一個名為GTC的會議，并在全球范圍內不知疲倦地推廣CUDA。

終于，應用出現了。地質地震處理、CT重建、分子動力學、粒子物理學、流體動力學、圖像處理……一個又一個的科學領域來到了，我們與每個開發者合作，編寫他們的算法，并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提升。

在2012年，人工智能的研究人員發現了CUDA——在GeForce GTX 580上訓練的AlexNet開啟了人工智能的第三次發展浪潮。

幸運的是，我們意識了到深度學習作為一種全新方法的潛力，并把公司的每一個方面都用來推進這個新領域，冒著一切風險來追求深度學習。而十年之后，AI革命開始了，英偉達成為了全球AI開發者的引擎。

我們發明了CUDA，開創了加速計算和人工智能。但這中間的歷程鑄就了我們的企業性格，使我們能夠耐得住實現愿景所需的痛苦與折磨。

英偉達的第三個故事：戰略退卻

還有一個故事，在2010年，谷歌的目標是將Android開發成具有出色圖形性能的移動計算機。

在那個時候，通信行業擁有具備調制解調器專業知識的芯片公司。英偉達的計算和圖形專業知識使我們成為幫助構建 Android 的理想合作伙伴。所以我們進入了移動芯片市場。

我們馬上就成功了，我們的業務和股價飆升，競爭迅速進入白熱化。新一代芯片制造商正在學習如何構建計算芯片，而我們正在學習如何構建調制解調器。

手機市場很大，我們可以為份額而戰。但相反，我們做出了艱難的決定，并犧牲了這片市場。

英偉達的使命是制造新形態的計算機，來解決普通計算機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們應該致力于實現我們的愿景，并做出獨特的貢獻。

我們的戰略退卻得到了回報。通過撤離手機市場，我們打開了發明新市場的思路。我們設想為機器人計算機創建一種新型計算機具有神經網絡處理器、運行 AI 算法的安全架構。

當時，這是一個從零開始的市場。從體量巨大的手機市場撤退，創造一個價值零億美元的機器人市場。我們現在擁有數十億美元的智能駕駛和機器人業務，并開創了一個新行業。對于像你這樣最聰明、最成功的人來說，撤退并不容易。

然而，戰略性的撤退、犧牲、決定放棄什么，這就是核心，成功的核心嗎？

2023 屆的畢業生，你們即將進入一個目睹巨變的世界。就像我在 PC 和芯片革命中一樣，你才剛剛起步，處于 AI 的起跑線上。每個行業都將發生革命性變化、重生。

為新想法做好準備。過去 40 年，我們創造了PC、互聯網、移動、云計算，現在的AI時代，你會創造什么？

不管它是什么，像我們一樣去追它。奔跑吧，不要緩行。記住，要么你是為食物而奔跑，要么你是在避免成為食物。

（停頓）希望那部分能翻譯成中文，讓大家看得懂。

要么你追逐食物，要么你奔跑避免成為食物。

通常，你無法分辨自己是哪一個，但不管怎樣，奔跑吧！對于你眼前的旅程，請帶上我的一些經驗。面對失敗要謙遜，要承認自己的錯誤并積極尋求幫助。

你將經歷實現夢想所需的痛苦和磨難。你會做出犧牲，獻身于有目的的生活，做屬于你的一生的工作。

2023級畢業生，向你們每一位表示衷心的祝賀。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