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分享了一篇??《醒醒吧!又一個程序員在東南亞出事了...》??受到了眾多網(wǎng)友的熱議，今天我們講述一位程序員失聯(lián)兩年從柬埔寨逃回的真實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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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 Pexels

前幾天，我失聯(lián)了兩年的好哥們，從迪拜回來了。他飛機一落地，我就收到了他的微信：「老子終于回來了」。

我這個哥們的職業(yè)是程序員，業(yè)務(wù)技術(shù)很好，兩年前一個美女獵頭給葫蘆打了電話進行安利，他就響應(yīng)柬埔寨出海的熱潮，去了西港(西哈努克港)一家「游戲公司」。

當初離開去海外掘金之前他告訴我，柬埔寨那邊的公司承諾給他開 5 萬人民幣的月薪，比阿里 P7 月薪都要高。

他走后，每次看他朋友圈發(fā)西港的海景房別墅、菲傭、中國大廚做的飯菜，幾個程序員同行們都非常羨慕，在微信群里各種討論@他出來，吵著鬧著要去柬埔寨工作，但這小子從沒回復(fù)過。

那天他聲淚俱下說：“老徐，我朋友圈的內(nèi)容都是假的，你一定要寫寫柬埔寨技術(shù)魔窟，別讓國內(nèi)的兄弟們?nèi)ニ退懒?”于是，就有了這篇文章。

本文皆為我哥們的真實經(jīng)歷，為了保護其本人，起名代號「葫蘆」，很多地方、代號均采用化名。

01

提起柬埔寨，大家一般會說它是旅游勝地，窮，中國人多。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一片美景的背后，隱藏著全球臭名昭著的菠菜詐騙中心、黑產(chǎn)工廠，而這些搞詐騙的老板，絕大多數(shù)都是中國人自己同胞。

不是每個人，都有葫蘆這樣的好運氣，能活著從魔窟逃出來。高薪，美景，美食，美女，從不 996，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

葫蘆一直把自己的招聘簡歷掛在網(wǎng)上尋求跳槽機會。而獵頭卻將葫蘆的簡歷賣給了遠在柬埔寨的幾家菠菜公司，其中有一家叫「AAA」的公司選中了他。

這家菠菜公司獲得葫蘆的個人資料后，中國 HR 抄著熟練的浙江口音跟他打了電話，讓從小生活在包郵區(qū)的葫蘆倍感親切。

大家不知道的是，「AAA」公司背后儲備了全國不同省份的 HR，隨時可以跟應(yīng)聘者講家鄉(xiāng)話，拉近距離，獲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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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叫蓉蓉的 HR 聯(lián)系葫蘆說，他們是一家專門做游戲的柬埔寨公司，同事大多是中國人，工作語言不是問題，業(yè)務(wù)溝通很方便。

對方表示，這個崗位每個月工資開五萬人民幣，只要面試能過。

葫蘆一開始帶著極強的戒心，因為他的水平在國內(nèi)正常日常價也就 20K 每月，怎么到了東南亞就翻了一倍還多?

但緊接著操著北京口音的技術(shù)面試官對他進行了遠程電話面試，整個面試過程專業(yè)度很高，對方對技術(shù)的問詢也顯得十分專業(yè)，甚至還有一些業(yè)務(wù)層面的技術(shù)討論。

面試電話結(jié)束，葫蘆心頭的疑慮和不安感直接消除了。他有兩個問題在電話面試中沒答出來，但面試官最后還是給了通過。

這讓葫蘆非常興奮，當天還發(fā)了朋友圈慶祝。他說這是他靠技術(shù)走向財富自由的幸運起點。

但殊不知，他即將要成為 21 世紀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黑奴」。

02

葫蘆買了機票到達西港的當天，一輛黑色面包車等候在機場外專程接他，一同上車的還有幾位也是從國內(nèi)來的程序員。

在挨個和 HR 蓉蓉簽了合同之后，他們就被她以辦理入職手續(xù)為由，拿走了護照和身份證。

這是限制人身自由的第一步。

緊接著第二步，坐在后座兩側(cè)的渾身文身的中國壯漢起身，給他們挨個套上了黑色黑頭套。

當時葫蘆所在的這輛黑車上，有個程序員見狀激烈反抗。這個程序員立即摘了頭套，拉車門要跳車逃跑，并聲稱要報警。

車倒是馬上就停了。但迎來的是紋身壯漢的一句話：「你要是死在這里，我把你護照燒了，你家人連你的尸體都找不到」，接著就是手槍子彈上膛的聲音。

葫蘆和車內(nèi)的其他程序員心涼了，頭上不停的冒汗，要跑路的那位兄弟據(jù)說當場嚇尿了褲子，老實了蹲了下來。

一路上車內(nèi)靜悄悄，沒人再敢說話。這種隨時會被一槍 bao 頭的狀態(tài)，就是這批出海程序員的日常體驗。

葫蘆入職的這家「AAA」公司，隱藏在西港的豪華酒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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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 7、8 層都被「AAA」公司包了下來。7 層是辦公場地，每天會有酒店的工作人員前來送餐。

8 層則是員工睡覺休息的地方，作息統(tǒng)一安排，平時任何人不得隨意離開走動。

這兩個樓層電梯兩側(cè)都有持槍的保安日夜把守，此外上下樓的電梯卡，只有公司的保安隊長有。

為了保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義在工區(qū)內(nèi)用手機拍照。如果你拍照，輕則被打一頓，重則要被電擊。所有新人在分配好房間、辦公座位后就開始了工作。

辦公環(huán)境堪比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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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工作時間也并非 HR 所說的休息 8 天，而是每天 996，一周只休息半天。

只有休息日可以被放出酒店，但又被規(guī)定只能在工區(qū)附近 5 公里內(nèi)自行行動。

而西港當?shù)刈罱木炀衷?10 公里外。稍有不聽話，就會被開槍打死，半夜被保安們把尸體運下樓，處理掉。

報警也沒用。賭博和色情產(chǎn)業(yè)在柬埔寨是合法的，當?shù)卣还芏愂蘸唾V賂，不管閑事。

因為中柬警方曾經(jīng)合作過一次掃賭，差點摧毀了柬埔寨的經(jīng)濟。所以后來柬埔寨對博彩公司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有員工都是苦勞力，麻木的被逼寫代碼，一行又一行。這里才是真正的黑磚窯。

03

在「AAA」公司工作一個月后，葫蘆發(fā)現(xiàn)整個公司都在做博彩，根本沒有當初面試所說的游戲項目。

工資高是高，但是月末總會被以各種理由扣的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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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上流傳的博彩公司員工工資表

葫蘆所在的組是開發(fā)組，大家?guī)缀醵际菑膰鴥?nèi)被騙來的程序員。因為菠菜網(wǎng)站的特殊性，需要大量的程序員去完成各種棋牌項目。

葫蘆的同事就經(jīng)常因為寫出 Bug 造成公司損失，慘遭毒打。因為身份證護照被沒收，又面臨隨時挨打電擊，沒人敢輕舉妄動。

葫蘆的直系領(lǐng)導(dǎo)，在「AAA」公司干了 8 年，是公司的主程，現(xiàn)在終于熬到可以每年可以回家探親一次了。

不過程序員畢竟是高薪人才，工作干的好，偶爾也會有額外的福利。

因為 piao 娼在西港當?shù)厥呛戏ǖ模悦慨斠粋€大項目完結(jié)后，葫蘆的老板助理就會叫來一群 ji 女，免費提供服務(wù)。

小姐一般是選中國人、韓國人和俄羅斯人。菲律賓本地女孩是沒有人愿意嫖的。

更多的時候，面臨的是寫出 Bug 后保安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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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種 24 小時被監(jiān)控，上繳身份證和護照，隨時都會保安被毒打的公司。

動不動就有人掏出槍指著你。想從這里面逃跑太難了。

04

不過有買方市場，就有賣方市場。于是，在當?shù)匮苌隽艘环N專門護送中國勞工回國的公司。

他們會以假身份、偷渡等各種方式幫你回國。救你可以，你得先交錢，沒錢就要簽新的欠款協(xié)議。

當然，這筆傭金，可能比你直接從博彩公司離開，所交的贖身費還要高。甚至這些護送公司，就是當?shù)氐牟┎使緦ｉT成立的。

本來你以為你借助護送公司逃往了國內(nèi)，但實際上你可能會被賣給另外一家博彩公司。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

我朋友葫蘆算是出海「黑奴」中極其幸運的一個。

當時「AAA」公司去迪拜開分部，葫蘆眼看同事天天在這里被打，自己也沒有機會脫身。決定借去迪拜看看那邊的情況，于是就主動報了名。

他在迪拜飛機剛剛降落時，趁著負責(zé)「押運」員工的保安收拾行李的功夫，從隊伍中跑了出去。在機場一路狂奔。

柬埔寨黑槍盛行，但押運的保安卻沒有辦法在另一個國家持槍。

葫蘆在迪拜機場躲了一天一夜，買了回北京的機票，總算是得以逃出升天。

05

除了被騙去的技術(shù)工種，還有很多其他的勞工也被關(guān)押在菠菜公司，比如推廣勞工、HR 勞工、還有幫忙控場的保安。

推廣組主要負責(zé)詐騙，通過固定的騙術(shù)，邀請獵物進行賭 bo。也就是黑產(chǎn)中常說的殺豬盤，瞄準的就是性需求沒有被滿足的男性。

推廣員通過 QQ 或微信加你后，說要跟你在一起。

7-15 天，獲得信任后，對方會說自己在玩一種包贏的下注游戲。

經(jīng)過人群篩選、聊天信任這個環(huán)節(jié)后，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下注。如果你表示想要收手，對方會用各種借口來威逼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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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你沒志氣，不放心跟你在一起，讓你想想兩個人的未來。

比如讓你再買一千塊的，強調(diào)包贏，如果你買了她就明天飛你在的城市，se 誘你。

通過種種手段，你回過神的時候，可能已經(jīng)賠了好幾千了。人的賭性這時候就被激發(fā)出來了，為了贏回白白虧掉的幾千塊，會殺紅了眼。

接著就是輸?shù)粢蝗f、十萬、一百萬，借光身邊人所有能借的錢。

被菠菜網(wǎng)站榨干所有錢后，原先跟你恩恩愛愛，撒嬌不斷地女孩子卻突然消失了。

這整個過程被菠菜公司稱之為「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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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慘的是，這些「女孩」正是遠在菲律賓被關(guān)起來當奴隸壓榨的黑勞工。

這些推廣組的黑勞工的 KPI 定的非常的高，他們每個月要完成 100 單。

葫蘆所在這家公司，推廣員每次成功后，會有 3000 元的提成獎勵。而低于一百個，每少一單要克扣 3000 元的工資，所以有不少失敗的狗推會被送回國內(nèi)。

帶著幾十萬的債務(wù)，還都是欠的公司的，你還必須償還。還不起?借高利貸啊。又被套進去了。

06

打開知乎搜索柬埔寨、菲律賓等關(guān)鍵詞，很多提問都是關(guān)于高薪聘請，已拿到 Offer，問要不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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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普通人，正走在通往黑魔窟的路上，但他們自己渾然不知。

因為柬埔寨的菠菜業(yè)非常賺錢，柬埔寨的菠菜公司們最缺的是推廣員和程序員。

加上菠菜公司本身人員流失率高，所以他們給 HR 定的業(yè)績目標非常高。完不成就要挨打加扣錢，超額完成的還有提成。

所以這些西港的 HR 們不顧節(jié)操，只要能把你忽悠過來，什么都愿意做。

不少 HR 們會在 Boss 直聘、拉勾這類招聘網(wǎng)站上用國內(nèi)的公司注冊賬號。

然后一個招聘信息也不掛出來，偷偷摸摸的私信很多程序員，問對方愿不愿意來柬埔寨做游戲。

還有一些 HR 會通過獵頭購買一些程序員的簡歷，挨個添加微信/QQ 聯(lián)系。

其中做 HR 拉人頭最著名的是一個叫王美玲的人。這位王美玲的條件是，只要你過來入職，我就跟你睡覺。

每騙來一個她就能獲得 5000 元的提成，她每個月能騙來 20 多個。據(jù)行內(nèi)人說，她最后得了艾滋。

另外有些已經(jīng)被騙去的員工，會為了躲避挨打和獲得一點自由放風(fēng)的時間，就給國內(nèi)的朋友打電話，坑騙自己的朋友過去一起「賺大錢」。

有的則是國內(nèi)的培訓(xùn)機構(gòu)，打著培訓(xùn)完包就業(yè)、送實習(xí)的旗號，送一些自學(xué) Java 培訓(xùn)的大專生出國門給菠菜公司做工奴。

被騙去的大多都是年輕的男生，他們有的剛剛有了孩子，有的是剛剛學(xué)計算機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有的是受不了 996 加班的國內(nèi)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碼農(nóng)。

大家說到底是為了能賺點錢，賺點經(jīng)驗，賺點未來，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家人。

戀戀不舍離開故土，鼓起勇氣想要博一個明天。誰能想到此去面對的，是隨時會被人一槍打死的人間煉獄呢?

07

今天發(fā)文前，葫蘆又突然發(fā)微信說，文章不要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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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他幾經(jīng)心理斗爭，為了避免更多人上當受騙，還是讓我發(fā)了。

葫蘆好歹是逃回了國內(nèi)，倘若還在國外，恐怕這筆封口費就變成了 bao 頭了。

那你說，看到這樣的招聘需求，你還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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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請記得轉(zhuǎn)給你身邊的程序員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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