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隱墨星辰，深耕境內/跨境支付架構設計十余年。今天聊聊跨境支付中繞不開的SWIFT、CIPS、CHIPS。

在我剛進入支付行業時，不知道什么是SWIFT，而CIPS還沒有啟動建設。后來做跨境，開始接觸SWIFT，ACH等專業術語。但是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SWIFT是一個清算系統或清算網絡，然后事實并不是這樣，它只是一個信息系統，只負責信息傳遞，壓根不管資金清算的事。

于是我就非常好奇，SWIFT如果只管信息傳遞（信息流），那錢是怎么流轉的呢（資金流）？如果從中國匯款一筆錢到美國，是怎么一步步過去的呢？

如果你也有這樣的疑問，歡迎和我一起開啟這次跨境支付的探索之旅。

本文主要介紹SWIFT、CIPS、CHIPS，以及一筆跨境交易是如何通過CIPS、SWFIT和CHIPS轉到美國等。

SWIFT及各國清算系統簡介

網上已經有很多SWIFT、CIPS、CHIPS等系統的詳細介紹。為照顧剛入行的同學，這里做個簡單介紹，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網上找更多詳細的介紹。

SWIFT

最近SWIFT經常出現在大眾的視野，比如俄羅斯因為俄烏沖突導致被制裁，被踢出了SWIFT網絡，還有伊朗、朝鮮等也是如此。香港幾年前因為一些事件，也在瘋傳有可能被踢出，不過因為背后有中國的強大實力支撐（畢竟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沒有成功。

SWFIT全稱為：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成立于1973年，總部位于比利時，是一個全球性的金融通信網絡。SWIFT能同時處理美元、歐元、港幣和人民幣等十多種貨幣的電文，為全球超過200個國家和地區的11,000多家金融機構提供安全、可靠的消息傳遞服務，包括支付指令、證券交易、貿易融資等金融信息。

全球絕大部分跨境金融信息交換都是通過SWIFT來傳送的，可以說沒有SWIFT，銀行之間就很難傳送清算指令，國際貿易與結算就難以為繼。不過需要留意的是，SWIFT本身并不是清算系統，它只負責在銀行間傳遞信息，也就是只管信息流。后面會介紹如何與清算系統配合完成資金清算。

中國于1983年加入該組織。SWIFT的日常運作由董事會進行管理，設25個席位，美國、比利時、法國、德國、英國、瑞士各擁有兩個董事席位，中國有一個董事席位。長期以來，SWIFT的董事長由美國會員單位的代表擔任，CEO由歐洲人擔任。中國銀行、工商銀行、建設銀行和農業銀行等大型國有商業銀行都是SWIFT的活躍成員，通過SWIFT網絡與全球金融機構建立聯系，支持跨境貿易、投資和資金流動。

美元清算系統

美元有兩種類型的清算系統：大額和小額。大額包括Fedwire和CHIPS，其中Fedwire主要負責美國境內業務，CHIPS負責跨國交易。小額主要是ACH。

Fedwire（聯邦資金轉賬系統）：由美國聯邦儲備系統運營，主要滿足美國境內銀行間大額支付清算需求。參與機構可以發起或接收資金轉賬指令，能實現實時的資金劃撥。采用RTGS（實時全額）模式清算。

CHIPS（Clearing House Interbank Payments System， 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由紐約清算所協會（NYCHA）經營，是全球最重要的美元跨境支付清算系統之一，處理了 95% 的全球跨國美元交易大額實時清算。采用實時全額結算的方式，能快速處理大量的大額美元交易，效率極高。但 CHIPS 賬戶不能透支，參與行在每天清算運行前需建立頭寸，只有當前的頭寸足以完成借記，系統才釋放支付指令。

CHIPS的直接參與銀行主要是美國的銀行，中國擁有巨額的美元儲備，有5家銀行（中行、交行、建行、招行和工行）的在美分行為CHIPS的直接參與行，其它銀行則是通過代理行的方式接入。

ACH（Automated Clearing House， 自動清算中心）：又稱為自動票據清算所，是美國處理銀行付款的主要系統之一，由國家自動清算所協會（NACHA）管理，主要用于處理小額交易支付。采用的是凈額清算模式。

歐元清算系統

歐元清算系統主要包括TARGET2和SEPA等。其中TARGET2用于大額和跨境，SEPA主要是零售市場。

TARGET2（Trans - European Automated Real - time Gross Settlement Express Transfer System 2，第二代泛歐實時全額自動清算系統）：在 TARGET 基礎上發展而來，于 2007 年 11 月開始運行，主要為歐元區跨境和大額歐元支付提供服務。是歐洲重要的支付清算基礎設施。采用實時全額結算（RTGS）模式。

SEPA（Single Euro Payments Area，單一歐元支付區）：目標是創建一個一體化的歐元支付區域，使在這個區域內的歐元支付，無論是跨境還是國內支付，都能像在一個國家內部一樣方便、高效且成本低廉。

人民幣清算系統

中國有很多高級金融人才是美國留學回來的，所以金融系統建設思路也有很多是摸著美國的石頭過河。比如中國的大額支付系統有HVPS和CIPS，其中HVPS負責境內，CIPS負責跨境，前者對標美國的Fedwire，后者對標美國的CHIPS。中國還有一個小額系統是BEPS，對標美國的ACH。

HVPS（High - Value Payment System，大額支付系統）：是中國現代化支付系統（China National Advanced Payment System，CNAPS）的核心組成部分，主要用于處理同城和異地的大額貸記支付業務，以及緊急的小額貸記支付業務。

CIPS（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跨境人民幣清算系統）：中國自主開發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旨在提升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的使用和清算效率。

2024 年CIPS 累計處理跨境人民幣支付業務金額 175 萬億元，同比增長 43%。隨著中國經濟實力增強，積極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外加一帶一路和部分國家已經受制裁被禁用SWIFT，部分國家擔心受制裁被禁用SWIFT，CIPS的業務量近幾年都是高位增長。

BEPS（Bulk Electronic Payment System，小額批量支付系統）：是中國現代化支付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處理同城和異地紙憑證截留的借記支付業務以及金額在規定起點以下的小額貸記支付業務。它采用批量處理方式，為社會提供低成本、大業務量的支付清算服務。

多幣種（外匯）清算系統

上面介紹的幾個都是單幣種的清算系統，但是國際上最大的交易是外匯交易，于是CLS應運而生。

CLS（Continuous Linked Settlement，持續連接結算系統）：用于外匯交易結算的銀行間支付系統。它成立于 2002 年，目的是降低外匯交易結算風險，特別是解決赫斯塔特風險（Herstatt Risk），這種風險是指在外匯交易中，由于交易雙方的支付時間不同步，可能導致一方支付了貨幣而另一方違約無法交付對應貨幣的風險（簡單地說，就是一個銀行收到錢后，馬上破產，導致外匯交易的對手銀行收不到錢）。CLS 主要通過提供一種同步交收（Payment - versus - Payment，PvP）的結算機制來解決這個問題。

CLS每天結算金額達到數萬億美元，占全球貨幣日交易總價值的90%以上。

通過SWIFT、CIPS和CHIPS跨境匯款示例

回到最初的問題：SWIFT如果只管信息傳遞（信息流），那錢是怎么流轉的呢（資金流）？如果從中國匯款一筆錢到美國，是怎么一步步過去的呢？

我們以一個例子說明，這個例子是一個簡化版的示例，但對于說明SWIFT這個報文系統和CIPS、CHIPS這種清算系統如何配合已經足夠。真實場景會復雜很多，包括換匯出境，還是出境換匯，走哪個清算網絡等都是比較復雜的。

訴求：隱墨是一位中國居民，希望通過中國銀行向美國的Bob匯出1萬元人民幣。Bob在美國的賬戶開設在花旗銀行，需要收到美元。

從前面的介紹我們知道，中國銀行通過在美國的分行以直接參與行方式對接CHIPS。如果隱墨在中國一家小銀行開戶，Bob的賬戶在美國也是一家小銀行，鏈路就會復雜很多，兩邊都需要通過代理行做交易。

假設匯路是通過CIPS以人民幣先到中國銀行在美國的銀行（真實情況有可能是境內先兌換成美元再出境），則如下圖所示：

簡化流程：

1. 發起支付指令： 隱墨前往中國銀行，填寫匯款申請，指明收款人Bob在花旗銀行的美元賬戶信息。
2. 通過CIPS跨境匯出人民幣：中國銀行（中國）和中國銀行（美國分行）都是CIPS的直接參與行，通過專線接入CIPS，可以通過CIPS直接匯出人民幣。
3. 外匯兌換： 中國銀行（美國分行）將1萬元人民幣按照當前匯率（假設匯率7.32）兌換為1366美元。
4. 通過CHIPS轉賬給花旗：中國銀行（美國分行）通過CHIPS轉賬給花旗。
5. 結算完成： 花旗銀行在其內部系統中將收到的1366美元轉入Bob的美元賬戶。
6. 完成匯款： 最終Bob在花旗銀行的美元賬戶中收到相應金額的美元。

有幾個特殊的點需要說明：

1. CIPS支持直接參與行通過專線接入，且既能處理交換信息又能處理資金清算，所以不通過SWIFT也能完成交易。當然CIPS為了盡快擴大市場，也接入了SWFIT。國外的參與行基本都是通過SWIFT接入CIPS。
2. 境外銀行與清算機構交互都是通過SWIFT，比如中國銀行（美國分行）與花旗銀行之間的清算由CHIPS完成，但需要通過SWIFT交換報文。

這里面忽略了手續費等計算。手續費可能涉及發起行，接收行，中間/代理行等多方，可以選擇匯出方或收款方承擔。

新的變化

去中心化的加密數字貨幣交易，以及美國過度使用SWIFT用于制裁，都對SWIFT網絡造成了較大的不利影響，包括俄羅斯和中國都在努力建立自己的網絡。不過SWIFT也在探索支持加密數字貨幣。

結束語

本文主要介紹SWIFT、CIPS、CHIPS等跨境系統，以及一筆跨境匯款是如何通過CIPS、SWFIT和CHIPS轉到美國。

事實上，這里面的任何一個系統都是極為復雜和龐大的，今天只是和大家走馬觀花做了一些說明。后面有機會，我們再深入探索一些更具體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