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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 Pexels

說來也挺奇怪，我本來校招投遞的崗位是 C/C++ 開發崗，結果由于面試過程中，面試官看我在內核技術、逆向分析技術和底層系統編程上上有一些經驗，于是把我分到了內核攻防組，做驅動開發。

那時候我們團隊分了兩個方向：

01漏洞安全攻防

2014 年，正是微軟宣布停止對 Windows XP 技術支持的時候，為了守護國內數量眾多的 XP 用戶(說是守護，其實就是搶占市場)，各個安全廠商都開始推出 XP 安全防御產品，其中比較出名的就是 360 的 XP 盾甲。

國內的信安評測機構 CNCERT 搞了一個 XP 安全挑戰賽，隔幾個月就來一次 PK，在不同的 XP 電腦上分別裝上各家的安全產品，然后使用一些漏洞 EXP 進行攻擊，看看誰守得住。

主要的幾個玩家就是 360、騰訊電腦管家、金山毒霸、北信源，還有就是百度。

咱們團隊中的漏洞安全攻防組就是負責這個方向，把 XP 上能使用的漏洞基本上全都擼了一遍。

然后把更高系統 Win7、Win8 上的一些安全機制(比如 DEP、ASLR 等等)通過內核驅動的方式移植到 XP 上去，以增強 XP 的安全能力，抵御安全攻擊，贏得比賽。

我記得 360 的 XP 盾甲做了一個功能，Windows XP 啟動時，伴隨啟動進度條的出現，會出現經典的 LOGO，360 把這個 logo 改了，居然改成了 360 的 logo，當時年輕的我被震的一愣一愣的，居然還有這種騷操作。

不過很快，身邊的同事就拿到 ntldr 進行了逆向分析，找到了 360 這一招的原理，我們也照貓畫虎，把這個 LOGO 換成了咱們百度的，不過沒有推到產品上，估計會被噴的，只當是技術研究罷了。

團隊中的成員好多都是從 360 挖過來的大牛，那段時間，跟著這些大佬們學到了許多東西，我在二進制漏洞方面入門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

02競品攻防對抗

我主要的精力是放在這一塊的。如果說前面第一個方向是和漏洞攻擊做對抗，那這個方向就是和競爭對手打交道，這一部分更加有意思。

競品對抗分為三塊：

• 安裝
• 啟動與優化
• 反卸載

安裝：就是競爭對手會想進一切技術手段對我們的產品進行圍追堵截，如果你的電腦上安裝了競品，可能你下載了一個百度殺毒的安裝包，安裝莫名報錯，各種依賴缺失，甚至連安裝包都下載不成功，各種情況都有。

實際上，是競爭對手的產品在背后作祟，當它識別到百度的產品在安裝時，會各種使絆子，一開始通過文件 MD5 來識別，我們官方發布的每一個安裝包的 MD5 都會第一時間被競爭對手拉入黑名單，一遇到直接就被干。

后來我們改了策略，安裝包下載自動隨機生成，每一次下載的MD5都不一樣，這樣才勉強逃過絞殺。

不過對手也不是吃素的，后面又改成文件特征識別，比如文件內部含有“baidu”等字符串，就列入黑名單，那段時間，百度網盤和百度音樂等幾款客戶端軟件還因此被殃及過。

沒辦法，我們只好再次抹掉這些特征，或者進行加密，不讓它們明文出現。

再后來，對手改成了通過文件圖標來識別對手，提取 PE 文件的圖標識別是不是我們，總之，在這個過程拉鋸了很多回，非常有意思，各種損招都有。

啟動與優化，這是更有意思的部分。躲過了安裝這才是闖過了第一關，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滿了危機。

可能某一天，用戶什么也沒做，我們的產品就起不來了，這叫開機啟動使絆子，讓我們起不來。

還可能競品可能彈個窗告訴你：內存吃緊，趕緊優化。然后你一點加速球，對手就把我們的進程干掉了，甚至把我們直接都卸載了，文件、進程、注冊表啥也沒了，消失的悄無聲息。

那我需要做的當然就是對抗競品的這些騷操作，卸載必須由用戶手動通過控制面板或者我們自己的卸載軟件發起，需要識別競品的卸載行為，攔截刪文件、殺進程、刪注冊表等一系列操作。

任何一個安全產品都有主動防御的功能，直接調用系統API進行上面的操作肯定會被我們的主動防御攔截掉，對手也深知這一點。

所以，想要干掉我們，對手得在內核模式下，用驅動調一些比較底層的函數繞過我們的安全防御。

那我們要做的就是和它進行對抗，直接的內核硬碰硬不是好辦法，一不小心容易把電腦干藍屏，我們選擇了比較巧妙的一招：攔截通信。

對手要搞我們，他們處于 Ring3 模式下的應用程序總得和他們的 Ring0 模式下的內核驅動程序通信吧，就是 DeviceIOControl。

所以我們逆向了他們的通信協議，一旦發現要搞的目標是我們，就把這條消息攔截掉，這樣他們的驅動收不到消息，也就不知道要搞我們了。

在這一部分，我們進行了好幾個月的對抗，對手不斷變化通信協議，不斷變化通信的設備名稱，甚至加密傳輸，我們也就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后來發現我們總是攔截他們的通信，他們決定不再通信了，先把這事情記錄起來，記錄到文件、注冊表等各種地方。

等到關機的時候，我們的驅動程序已經停掉了，他們再來干這事，或者放到開機的時候，他們的驅動比我們先加載，我們還沒起來就被干掉。

于是戰場又轉移到了關機和開機時刻，驅動停止順序上，比誰后卸載，最后留下來的就有后發優勢，可以進行復活操作，兩邊互相搶，結果就是用戶的電腦可能關機關半天都關不了。

除了關機順序，還會逆向分析它到底把信息記錄到了哪里，把這個信息刪掉，也能自保。

在這過程中，又對抗拉鋸了好幾個月，比較有意思的是，對手似乎和我們達成了某種"默契"，專挑每周五下班的時候，更新他們新的策略，讓我們加班，真是太不講武德了。

隨著我們 DAU 的不斷增長，除了一味的防守，我們也開始嘗試給競品使使絆子，也讓他們嘗嘗這種滋味兒，正所謂以彼之道，稍加修改，還施彼身，其樂無窮，我們也來卸載他們，刪他們文件，殺他們進程，刪他們注冊表。

剛剛入職就參與這種項目，著實對技術是有非常大的挑戰，不管是逆向分析，加解密技術，還是內核攻防技術，調試分析技術，編程功底都是非常大的考驗。

那段時間寫代碼非常謹慎，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導致成千上萬的用戶電腦藍屏。

沒錯，我就因為寫了一個 Bug，好像是一個指針釋放后未及時置空，導致上萬的用戶電腦藍屏了，把剛剛入職不久的我嚇得半死。

故事的結尾，可能大家想不到，我們一直和競品 A 做對抗，和另一個競品 B 聯合對抗 A，頗有種三國時代，聯吳抗曹的味道。

但在臨近年關的時候，競品 B 突然在背后狠狠捅了我們一刀，全面卸載我們，一個周末，DAU 掉了近千萬，年終目標頃刻化為烏有。

那段日子，百度為了推廣他的安全產品，做了不少過分的事情，各種捆綁，全家桶，很多中高層領導為了 KPI，寧愿犧牲口碑。因為和競品做對抗，導致產品怎么也卸載不掉，被用戶罵的很慘。

據說競品 B 要搞我們的原因就是不小心推廣到了他們公司一個高管的電腦上，還死活卸載不掉，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情，當然這只是道聽途說，不知真假。

后來，我也厭倦了這樣的產品和工作，如果是和病毒木馬做斗爭倒也罷了，拿用戶的電腦當戰場互相拼殺，實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恰逢我也想謀求技術轉型，于是開始轉向新的方向，咱們下次再聊。

作者：軒轅之風

編輯：陶家龍

出處：轉載自公眾號編程技術宇宙(ID：xuanyuanco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