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程序員生涯
我是一名程序員。原來是經濟專業的。在市統計局下屬的一家市場調查科做調查分析員。
兩年前（07年）我從這個暮氣沉沉的國家機關出來后。決定改行。
我雖然只是一所三流大學畢業出來的學生。但是有選修過編程。我決定轉行做行做IT。當時廈門這里IT職位需求很大。我很幸運的在沒有工作經驗的情況下收到兩家公司的OFFER。一家是在廈門比較牛逼的東南融通。另一家比較小。叫吉聯科技。做物流軟件。
當然我面試之前做了精心的準備。從做IT外包的同學哪里要來他們開發的模擬項目。并了解整個設計思路。重新復習了當時***的幾個框架。面試分為筆試和面試。然后面試的時候我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從整個需求分析到開發設計整個流程跟那個面試我的架構師說了一通。其實當初如果他問細一些。我經驗不足的弱點馬上就會暴露出來。不過，***很多不是很明白的地方都很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由于東南融通審批環節比較多。結果吉聯科技先叫我過去報道。我原來想過去在試用期先做幾天。再決定去那家好。沒想到過去之后。吉聯馬上就要跟我簽了合同。我當時也沒有多想。覺得反正試用期可以解約的。
我說下當時對吉聯的印象。感覺管理方面很呆板。進去之后沒有任何形式的培訓。就把要做的項目部署了一遍給我們看。然后叫我們自己弄。剛開始的很多天不知道要做什么。使用的框架也不是很靈活。最變態的是代碼全都封裝了。看不到源碼這時東南融通給我打電話通知我過去上班。而且開出比吉聯要高一些的薪資。于是我答應了一個星期后去上班。
我于是打電話給人事。找了些了理由。比如。要去外地讀書。女朋友在外地需要過去什么的。沒想到那個人事的女人很精明。我說完一個理由。她都說我想這不是真正的理由。但是很郁悶。***只好老實的說。我可能會跳槽到東南融通去。以前一些比較要好的同學都在那邊做。已經答應人家了。不好意思回絕了。而且現在是試用期。項目還沒開始做。應該沒有什么影響。她跟我大公司確實有大公司的好。包括發展前景待遇什么的確實比我們公司好一些。但是既來之者安之。你已經跟我們簽合同了。已經是我們的員工了。在這邊做得好不會那邊差。他們那邊很多人都被我們挖過來了。這幾年公司發展很快。我們都覺得你是比較有潛力的。只要有能力。很快就能升級。我們這邊什么人。做了一年表現好馬上做到項目經理了。我們這里過年還有過節費。出差有補貼什么什么的。在物流行業這塊我們是做***的。如果你去融通的話。說句不好聽的。寧為雞頭不做鳳尾。他們公司確實大。但是機構臃腫。很難說什么時候你能出人頭地。然后接下去就是一堆夸獎。說得我很不好意思。***再將我一軍。說。我勸了你這么多。如果你還是想走我們也不強留你。你再考慮一下。然后我就回辦公室了。過了幾分鐘。她叫財務給我打電話。叫我上去領筆記本。要知道這個鬼公司實習的和試用的人只能用臺式機。筆記本只有出差的和正式員工才有配。就這樣一下子不好意思走了。只好打電話回絕了東南融通。那邊的人事又打一通過來。也是試圖說服我過去。但是我***還決定留下來。畢竟我不能出爾反爾。
說下待遇問題。吉聯在廈門IT公司中的待遇是中等偏下的。實習的只有幾百塊。五百到八百這個區間。試用的就只有一千多。轉正才給兩千。比我以前呆的地方待遇都差很多。但是由于是我喜歡的工作。也就不計較了。
隨便說下我的家庭情況。我在廈門的島內長大。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很少吃過苦。但是由于家庭不和睦。也形成了含蓄內向的性格。不過。經濟方面確實壓力不大。畢業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想法比較天真。雖然。我哥哥姐姐都事業有成。有關系網。但是我堅持不想依靠他們解決工作問題。總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總會有施展的地方。
過了幾天人事把我叫過去。說打算安排我去上海出差。應該是擔心我真的溜了。就這樣。我就去上海了。一呆就呆了近兩年。這家公司其實也是做外包的。給國企做外包。中海。中外運。海豐集運什么的。都是物流公司。那一年公司在急劇擴張規模。主要是為了上市。當然拼命的招人，拼命的拉項目。為了節省成本。在勞動力價格比較低的廈門招程序員然后派到客戶那邊去做項目。
我所在的項目組主要給中海做項目。當然公司是第三方的。也就是說。中海是一個集團。中海的主要項目都是交給同一個集團的下屬公司環州電腦公司做。但是環州電腦公司雖然非常了解中海的業務。卻在技術方面并占優勢。就這樣項目的開發又包給級聯科技做
這樣就很好理解。國家以信息化建設的名義撥款給中海集團做項目。這些錢中海先吃掉一大快。然后留一小塊做為經費扔給環州電腦搞。環州電腦再吃掉一大塊。留下一點給外包公司。像吉聯這種的。也就是說。其實吉聯科技其實是食物鏈的底端。當項目收到錢后。公司里的老大們把大部分錢分掉。剩下留一些再當作工資發給員工。現實的確很殘酷。我所做的工作更是底端中的底端。當然我并沒有因為這樣而失望。畢竟是自己的選擇。
當時中海集團確實不愁錢。國企嘛。有國家的財政撥款。反正他們花的是納稅人的錢。一點都不心疼。環州電腦那邊除報機票費。給出差補貼。報住宿費。上班的時候包了早上和中午兩頓。同時給中海的辦公樓里留一個房間給項目組開發。據說中海在我們這些人的身上平均成本一個月既有兩萬多。相比之下。公司給我們開的工資簡直連一個零頭都沒有。公司的商務方面應該也是花了很多力氣和手段拉攏中海那邊干部。才有這些項目做。確實。在中國。無論做什么行業。如果不走關系根本無法生存。那個給我模擬項目做外包的同學后來在QQ上跟我說。他們那個沒有掛牌的只有三個員工的連公司算不上的公司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上頭安排我做EDI模塊的開發。雖然負責這塊的老大。除了發文檔給我看。基本上什么都沒告訴我。我很快就上手了。其實就是簡單數據轉換。提供一個平臺。把客戶發來的報文轉成需要的格式。我發現那個EDI老大其實不懂技術。主要時間都跟客戶溝通。當試用期結束時。我知道我的表現應該沒有什么可以挑剔。那個老大經常說。當他走了可能這塊會交給我。
然而事事難料。另外一個姓謝的項目經理在年底申請將我挖過去做箱管開發。私下跟我說準備培養我做這個模塊的負責人。當時我對這塊的業務完全不熟悉。于是就摸著石頭過河。我做了一段時間后才知道其實當初他并不是因為我表現比較好特意拉我去。這個家伙有自己的考慮。這里面有潛規則。當時他主要負責報表。上頭原本將這個模塊推給他負責。但是他并不想負責。他知道這個模塊原先沒有開發好。代碼的可維護姓非常差。BUG非常的多。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的業務分析的文檔。很多地方稍微改動。都會引出新的BUG。可是已經騎虎難下了。只好平常在上班的時候多問環州負責這塊的客戶一些業務邏輯。那個時候經常要加班加點改BUG。每一次改改動都要反復測試。不然第二天客戶那邊就會罵。那年元旦的時候。原本準備出去玩。沒想到突然接到電話。箱管里面的租金賬單無法生成。我趕緊回去加班解決。那時就感覺到。其實做技術人員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妙。如果說民工只需要付出體力。那么程序除了犧牲體力還要犧牲腦力。應該是另一種性質的民工。慢慢的。BUG越來越少了。客戶那邊也比較滿意。我也就由底層的開發人員升級模塊負責人。后面開始跨多個模塊。又參與了SAP。審單。核銷等其他模塊的開發。后來。在那個姓謝的家伙“提攜”下。給我加了三百塊的工資。還發來一個郵件祝賀我。我看了肚子里好笑。我當然不是為了這點工資留在這里。
雖然公司規模不大。但是同時具備國企的腐敗和私企的黑暗。據說老板原來是國企的高層。利用國企改革的順風車。賤賣國企股然后把洗錢后自己投資開公司。當然這只是聽說。
在項目出現危機的時候。人事爭斗也開始了。原來項目組也是有派系。連平常加工資都是暗箱操作的。有領導罩著的就可以經常加。而老老實實做事的卻沒有機會加。原先是一個姓孫的項目經理負責的。他確實是領導有方。員工如果加班他會陪著加班。并每天堅持***一個走。到了項目接近驗收期的時候。另一個姓梁的項目經理來接手。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姓梁的家伙應該來取***驗收的成果的。高層應該有一番人事爭斗。當然。我這個小卒不得而之。梁接受后。項目開始頻繁出現事故。有一次。SAP測試異常。環州那邊斷定調用的存儲過程發生改動。趕緊追問幾個有權限改的人。誰改了。結果一個推一個都不承認自己改。雖然他們臉色鐵青但是沒有發作。內部矛盾開始加劇。一些模塊的負責人和分析人員不是很服這個項目經理。客戶也開始有所不滿。有一次。客戶發現當天沒有收到EDI的報文。氣炸了。趕緊打電話。罵了環州電腦一通。環州電腦的老大又打電話把梁罵了一通。就這樣一級壓著一級。梁趕緊開會。一查發現前天EDI確實有改動。但是負責EDI的人堅持說那個改動不會影響客戶使用。梁就當眾逼那個EDI老大承認自己的過失并愿意承擔責任。那個人差點不干。一天以后。環州那邊打電話過來。原始是服務器在維護。所以那天才無法收到報文。梁發現自己錯怪好人后。趕緊去安撫那個人。雖然事后他并沒有表示不滿。但是向公司提出離開上海。把EDI交給了別人負責。
07年的時候。項目組的環境比較好。當時由于這是比較大的項目。環州電腦那邊有時會請我們吃飯。出去玩。大明山。太湖等一些地方。沒有料到的是。到了08年的發生了根本性的轉折。原以為項目會順利的驗收。并且開動二期。結果。客戶那邊不肯驗收。原來。客戶的老總有跟另一家叫奧普的軟件公司的老板關系很好。原先我們的項目他們準備交給他們做。沒想到招標的時候。被吉聯用陰謀搶了。破壞他們之間的潛規則。于是。他們開始在雞蛋里挑刺。要知道。要在程序里找毛病其實很容易的。只要他不按業務流程來使用。就可以不斷地找出問題讓你修正。環州那邊也沒有辦法。就這樣。因為他們付出很多成本。如果因為人家不驗收。就放棄項目。成本就完全收不回來。公司的處境跟環州電腦差不多。就這樣耗了好幾個月。客戶那邊還不時的提出顛覆性的修改讓你頭疼。
梁感覺到項目短期內可能無法驗收。這樣一直拖著可能會承擔很大的責任。想從這個位子上退下來。
于是。公司內部的人事爭斗也開始了。原先拉我過來的謝一直很想負責這個項目。他感覺機會來了。開始在客戶與公司高層之間周旋。但是他碰到一個問題。項目組內部的成員除我和少數一兩個跟他關系相對較好之外。基本上沒有人服他。而且他跟梁之間存在不小的矛盾。梁也不愿意把項目交給他。這樣會扶植一個強敵。于是他做一些準備工作。將原先是另一個項目的陳提拔起來。同時從廈門那邊掉來一個可以做報表的人。慢慢的接手謝負責的報表模塊。但是謝沒有看穿這個把戲。以為他走關系起了作用。調來一個小卒幫他做報表。讓他可以負責項目。于是。他開始拉攏陳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可以順利爬上去。而陳這個人也有野心。他的打算則是利用梁跟謝的矛盾把謝排擠出局。然后自己順利接手項目。***的結果是。梁放下項目返回廈門。謝被調去別的項目協助。而陳也順利的接手項目。
原本高層之間的爭斗不應該把我牽扯在內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是***還是陷入了人事爭斗。很多事都是事情過去以后才想明白的。陳沒有管理經驗。原先一直做開發。但是他跟公司老板關系很好。一直有上頭罩著。他一上任就開始抓規范。排計劃。每次動作都做得很大。***都不了了之。開會的時候基本上就叫大家各自發言。***他總結一下。然后散會。面對客戶經常提不出有效的解決方案。那時有幾次開會。他的提議被環州那邊否決了。而我的建議。環州那邊反而很感興趣。希望他多接受我的建議。我感覺他的臉色有點難看。但是當時也沒有多想。環州那邊跟我關系比較好。由于我之前的工作態度取得了他們的信任。當客戶那邊提出新的需求時。他們總是愿意跟我一起解決問題。甚至幫我寫開發方案。然而這餓引起了陳的不滿。因為這樣他會感覺自己的權威收到威脅。于是他開始跟客戶和上頭打我的小報告。一旦發生意外都說是我造成的。而我渾然不覺。但是我感覺到。他確實開始處處針對我。連以前開發人員的留下的問題也推到我頭上。說成我的責任。同時在上交的報告里面把我列為項目風險。有一天那個謝來找我告訴了我這些。同時跟我說。你還是申請回去算了。這樣下去日子不會好過的。那幾天我頻繁加班改東西。聽了以后很氣憤。馬上發郵件給公司領導。把所有的委屈都說了。這個謝確實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容易沖動。他明白如果我知道這些我肯定是坐不住的。這樣他既可以讓項目組出現事端打擊陳又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但是我當時沒有看到這點。我事后才知道他們兩個其實半斤八兩。一個想排除異己。一個想借刀殺人。上頭收到郵件后馬上調查陳。陳很緊張。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擺平。然后他開始對我以懷柔為主。經常在QQ上問生活上有沒有什么困難。想不想家。又是拉我一起去玩。一起吃飯。搞得我很不好意思。那時我甚至以為原來誤解他了。感覺有些內疚。他跟我說。他知道是謝說的。叫我不要相信小人挑撥是非。大家一個項目組。沒有什么問題是不能解決的。跟我說我如果向上反應項目組的問題。這樣會影響上頭對項目組的印象。我也就給了他臺階下。承認自己不對。他安撫我以后就開始了他的計劃。他跟我說。如果我想家的話。可以跟他申請。回廈門去遠程協助。我信以為真。他又跟客戶那邊說。我想回去。客戶那邊的答復是必須有人能接手我負責的模塊。不然不許走。他又趕緊在項目里面找了個人來幫我開發。要我多教他一些業務方面的東西。然后慢慢的讓我把業務分析移交給那個人。到了年底的時候。當我發現我的事情越來越少。如果有做的時候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的時候。才明白。其實一切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但是即使這樣他依然不能直接把我裁掉。他就利用客戶那邊要節約成本提出釋放一些人的機會。客戶那邊讓他自己定。他就把我列到釋放的名單里然后發給公司的領導。然后說成是客戶的意思。為了讓公司相信客戶想裁我。***一個季度盡量不安排我做事。然后考核分數給比較低的分數。然后又對我說。可能會把我調去某個項目。就這樣我在09年年初被這個家伙裁掉了。
我知道后這一切后。肚子里好笑。如果他希望我離開項目早說就好了。原來兜了這么大的圈何必呢。我原本就很想回家。但是這樣搞真的很虛偽。我并非為了哪點補貼才留在這里。我收到考核的郵件后回復給公司。說我不知道這個分數是怎么得來的。如果公司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只能認為公司希望我走了。我覺得很遺憾。我會在過完年后離開公司不過搞笑的是。這個時候大家也得到消息。由于客戶那邊受金融危機的影響。二期決定不做了。維護的話只需要留兩三個。其他的會全部撤走。陳也開始很緊張。會開始開個不停。安排善后。
過完年以后離開公司要做什么。其實我也很迷茫。做技術的生活圈子太小了。而且我也很疲倦了。我原先離開國家機關完全是因為里面勾心斗角太厲害。沒想到私企更嚴重也更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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